我要吃火锅

Inner和爱发电与lofter同名。
微博连锁火锅店老板娘

太阳每日重新降生

破镜重圆+闪婚

短打

 

 

 

踏进机场控烟室的那一刻,李睿洋就明白,他走不成了。

 

 

正是七月底,刚刚好入二伏,南方气候潮湿闷热让人无法喘息,十足苦夏。控烟室排风不强,空调作用不大,烟雾缭绕令人窒息,而他并没有尼古丁上瘾。

但是他还是打算在这里抽一支烟,在飞行之前。

因为今日行程要跨越大洋,必须在飞机上耗上足足六个小时,飞机落地就是第二天,错过杨英格的三十岁生日。

 

 

 

烟草这种瘾物自开发那日起,就蛰伏在人群里窥伺,它以痛苦作土壤,再一头埋进人类身体里生根发芽。这是他和杨英格分开的第三年,他们也竟然真的有三年没有再碰面。

 

 

 

只是天父仁慈,愿意冥冥中制造许多因缘际会,所以当李睿洋推开这扇门,标识灯将上升的烟圈氤氲成暧昧的绿色,他在那样朦胧的绿色尽头看清了一张脸。

 

 

 

他于是开始怀疑控烟室到底有什么不同,为什么能让二手烟咸湿模糊像夏风席卷而来的海雾。

站了一会儿,他才恍然明白,原来咸湿模糊的只是他的眼。

杨英格面无表情的时候像雕塑,随手就能截取一张可以登上封面的照片,可是他笑起来又很不同,很痴,李睿洋偶尔叫他傻子。

 

 

 

几乎是下一刻他的视线就扫过来,杨英格峥愣片刻,手里的烟还来不及熄就要冲李睿洋笑,衣服穿得歪歪斜斜却有自己的格调。他把手里的烟捻灭,走过来,顺便低头取放行李箱上的机票,蓝色的,除了航班号目的地,几乎和李睿洋手里捻着的那张一模一样。

只是哗一声响,他盯着李睿洋的眼睛,毫不犹豫把手里的纸片撕烂。

他动作利落,像捻灭一枚烟蒂那样,作废一张机票、否认一趟行程,再把它和燃过的烟一同丢进垃圾箱。

 

 

 

杨英格笑着在他跟前站定望着他,眼里盛满执着。执着到白痴,执着到有些自然的疯狂。

他语气熟稔到好像昨日他们还在一起喝茶煎牛排相拥而眠那样,

“送我什么生日礼物?”

 

 

 

李睿洋抹眼睛,看清面前和自己一样高的人,像在照镜子,像在照灵魂。

所以像是收到某种感召或者蛊惑,他也做了荒唐事。他在杨英格身边总是会做荒唐事的,这和杨英格每次专注听李睿洋讲话就会煎糊牛排是一样的道理。他们总是这样,互相干扰入侵彼此的磁场。

 

 

 

他拿出手机关机,拔掉里面的SIM卡交给杨英格,攒了足够多的勇气才抬头问他,

“那这个行不行?”

 

 

位于城市最边缘的机场,响彻整个候机厅的催促登机的通知里,一个人的名字压着另一个人名字的尾音重叠回响。

 

 

 

如同从前做过的无数疯狂的小事一样,他们停在这座陌生城市的巨大公交车牌下,甚至没搞明白目的地,就这样踏上第一辆停靠在站点的公车。

 

 

 

杨英格给李睿洋分了一枚硬币,李睿洋接了,发现是三年前的那版,早就停止发行。

这版硬币比现行的大了一圈,硬币标注发行时间2020。

 

 

当时他们三十多个人都住在同一栋公寓里,楼里有自动贩卖机,虽然里面没有什么选择,都是可乐。杨英格喜欢蹲在贩卖机前,把小额纸币推进去,换来哗啦脆响的找零硬币。

 

 

里面几乎每枚硬币都是2020,杨英格每次都说要拿来收藏,有意义。

李睿洋从来没有想过,三年过去,他还会贴身带着这些硬币。就好像他每天都在演练重逢的剧本,每天都在身上佩戴同一件道具。

 

 

 

公车的车门很矮,他们上车要微微低头,末班车上人很少,有人听歌有人睡觉,他们拖着行李箱上车,因为都想靠窗,在颠颠簸簸中选择紧挨着的前后座位坐好。

 

 

 

那些风,炙热的火辣的,从远方奔来灌进铁皮车厢最后全部腻在脸上身上心上。李睿洋把手交叠着搭在前边座椅上,公交车座位是硬质塑料,上面有细细密密的粗糙纹理老旧而廉价,李睿洋胸前的项链随着公车摆动打得座位脆生生地一响一响,而这些声音全部被杨英格敏锐捕捉。

 

 

 

他们自上车之后就没有说过一句话,甚至杨英格都没有再回头,只是安安静静看窗外风景并不看他。可是氛围却不僵硬,公车行使很快,使呼吸自在。

 

 

李睿洋毫不介意地身体前探,把下巴抵在胳膊上,而此刻距离杨英格的后颈已经无限近。

晚风都肆意沾染了他的味道,再争前恐后地擦过自己的脸颊。

 

 

 

他忽然很想叫他的名字,没来由的。他本能地觉得缺了点什么,不是轰雷也不是月亮,但要亮眼到够格衬这疯狂的夏夜、未明终点的末班公车。

他对事物场景氛围具备某种天生的敏锐嗅觉,或许是模特的职业病,但稍逊于杨英格,于是那些灵感总是来迟一步,只毫厘的差别便衬得他愚钝,但他乐于接受,也乐于消遣。

清楚明白的太多,糊涂迟钝的更好。

 

 

 

所以凭借着某种愚钝的感知,他也真的开口了,连他自己都不明其由。

“杨英格。”他叫他,并没有准备好如何圆他回头之后的下一句。

 

 

 

而事实上他也不必绞尽脑汁。

因为杨英格应声回头,头发轻擦他的侧脸,四目交接的刹那,甚至他还未来得及眨眼,杨英格就拽过他的衣领吻了他。

那是一个鲁莽却又温柔的吻,被压得细细密密,在昏暗颠簸的公车车尾诞生,如此顺理成章,如此恰如其分。

 

 

 

 

他才忽然明白自己想做什么,够格点亮这疯狂的夏夜,在这未明终点的末班车。

是一个吻,应该存在于他们之间,发生于今夜结束之前。

他在心底得意地笑了,为这透彻的了解,对自己的也是对杨英格的。看吧,他果真天生愚钝。但杨英格总能提前揭开谜底。

 

 

 

公车最后在一片无人海域停下,提示音告知他们这是最后一站,车厢里早早就没有人,司机把他们俩放下,然后掉转车子,像把他们俩抛在世界尽头。

 

 

 

这里真的很安静,时间都凝滞,除了海浪与沙滩,天亮之前这里好像存在于史前时代的废墟,无人造访万物消亡。

 

 

 

他们在海边躺下,海风很凉又有些咸腻。

杨英格用手机在沙滩上挖了一个小小的坑,然后从行李箱里翻出几本他最近在读的诗集,用打火机点燃,放进去。

 

 

 

书本燃起小小的焰火,边缘被烧得蜷曲焦黑,那些破碎的纸张翻飞盘旋,在火光上踮着脚尖跳舞。杨英格偶尔捉住一片,像捉住一只萤火虫。

他靠近火光,给李睿洋读上面的字,是半截子的诗。


 

 

他们烧掉书籍换取温暖,一本又一本,眼前烈火熊熊,心脏的光可以叫板今夜月亮。李睿洋记不清那天晚上杨英格到底给自己念了多少诗,总之中文的法文的英文的,怪诞的忧愁的温柔的,应有尽有。

 


 

 

他们在沙滩上撒红酒唱歌,往对方脸上抹蛋糕,将沙砾揉进头发,天空星星点点,远方水里的海藻明亮通透得像价格不菲的翠榴石。

在这样的晚上,他们比活在水里摆尾的任何一种鱼都自由快乐。

 

 

 

“我喜欢你的戒指。”杨英格躺在他身旁,海水声哗啦响,他捏着他指骨,摆弄他食指上银色的戒指,“和我今天的风格很搭。”

 

 

就像当初送他项链那样,他也想都没想就摘下戒指,要帮他套在食指上。可是杨英格却摇摇头制止了他。


 

他伸出自己的左手,在李睿洋面前得意地晃,他指了指自己的无名指,“我更想它戴在这里。”

杨英格打定主意。他不再想枯死在别人的怀里,他要火伞高张地欢迎他和他的爱情光临自己生命。

 

 

李睿洋楞了,正如意料之中的。但杨英格并不急,他想,距离天亮还有大把时间,每分每秒都大可以放心交给李睿洋审慎考虑。他根本不怕李睿洋拿任何人和自己比较,因为那样他就更会了解,在这个世界上,不会有人比杨英格更能胜任他的后半生。

 

 

还有两个小时,杨英格想,太阳每日重新降生,还有两个小时,垃圾车就会颠簸轰隆叫醒整座城市,他甘心在黑暗里守候每日清晨,就像等待李睿洋属于自己。

 

 

 

可是李睿洋并没有让他等那么久。甚至只有短短几分钟,他就从怔愣里醒来。

在太阳现身之前,戒指就已经顺利套在了杨英格的无名指。

他还是选择答应他,一如既往,义无反顾,理所应当。

 

 

 

第二天他们登上同一个航班,飞机落地,经纪人才终于打通杨英格的电话,听筒声音粗糙刺耳,手机带着灌过泥沙的后遗症,可是杨英格的声音却无比坚定。

 

 

 

“你在哪?”

“苏格兰。”

 

 

 

 

“回那里做什么?”

杨英格转头看睡在自己身边的李睿洋,他的脑袋正随着汽车的颠簸轻微摇晃,杨英格心里冒出两个字,轻飘飘的,却有千钧重量,

“结婚。”他听见自己笑着这样讲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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